ManBetX客户端iOS叶城刀匠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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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0年6月23日 此新闻已被浏览 3561 次 |
ManBetX客户端iOS叶城刀匠传 月上旬,我到喀什地区叶城县采访,在第四届石榴花节上,挂满红灯笼般的石榴花树前支着一排桌子,集中展示着各乡镇的特色农林产品,葡萄酿制的穆塞莱斯、堪比核桃大的黑叶杏干、形同鸡蛋的薄皮核桃,无一不招惹眼球。 不起眼的角落,一块花布上码放着几把小刀,刀锋如弯月,橙黄的兽角刀柄镶嵌着红蓝装饰,古朴大方,略不规则的挂环留下手工印记。我拿起一把端看,发梢轻触刀锋即落。近些年,林果业早已成为当地农民头号致富产业。谁还坚守着那门工序复杂的古老手艺呢?我很好奇,设法联系上目前叶城唯一的手工小刀匠人,想一探究竟。 叶城刀匠托乎提·阿布迪卡迪尔 磨刀
制作刀柄花纹
入行 有人议论:一个农民不种地,跑去打刀子,能行吗?托乎提心里清楚,这担子有多重! 穿过了成片的石榴园、核桃林,我来到吐古其乡。一棵大桑树掩映着一处小院,传出“叮叮当当”的击打声。推开木门,几间平房前,42岁的维吾尔族刀匠托乎提﹒阿布迪卡迪尔正在埋头锻造一个刀头。 托乎提比我想象的年轻,他头戴花帽,面部线条清晰,说起话来慢条斯理,语调轻缓。我有点诧异,原以为守着老手艺的匠人应已两鬓斑白。 院子里,放着几个黑黄相间的黄羊角,它们是制作刀柄的好材料,美观而且握着透气。托乎提说,这是他进昆仑山收的,牧人放牧常能捡到。“这角最好是大黄羊脱落的,因为经历过寒冷与酷热的羊角,做成刀柄不容易变形和开裂。” 说到自己熟悉的事情,托乎提自在了许多,他放下手中的活跟我聊了起来。原来,打刀这门手艺并非家传,12岁时,父亲送他拜当地有名的小刀匠人吐尔洪学艺。起初几年,他的工作就是打下手,师傅并未教他打刀技艺。后来,又只是让他磨刀。为什么不传真手艺?其他徒弟抱怨着都不干了,而托乎提却是默默地继续干。跟着师傅学艺的8年间,托乎提从未独立打造过一把刀,但师傅手中的每个细小动作他都记在心里。 上世纪90年代初,同属喀什地区的英吉沙小刀已名扬天下,连叶城的巴扎上也有。英吉沙小刀是机器制造,做工精美,批量加工价格便宜,叶城的刀匠感到没啥发展了,纷纷改行或回家种地。吐尔洪师傅也不例外,加之年老眼睛不好,改行在县城摆摊了。而托乎提还没正式出师,便回家种地了。 然而,托乎提与小刀手艺的缘分并未了结。除了种地,他用驼毛或羊毛擀毡子贴补家用,但擀毡子需要两个人,一年也擀不了几张。27岁时,或许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打造小刀的手艺,托乎提的脑子里开始对学徒那几年的事记得越来越清晰。很短时间内,他把地和果园包给了别人。当时,这在乡村可是个大新闻,有人议论:一个农民不种地,跑去打刀子,能行吗?妻子默默不语,但没有反对,可托乎提心里清楚,这无声的担子是多么重啊。 关起大门,托乎提在小院里慢慢尝试着。其实,当年师傅的每道工序他都了然于心。一周后,他打出了第一把小刀,兴奋得跳了起来,尽管外形还有些粗糙,刀锋还是很利的。他尝试着拿到巴扎上卖,竟有人买走了。这给了他信心,卖的第一把小刀钱他给妻子买了条金色纱巾,妻子戴上纱巾脸上有了笑容。 起初几年,托乎提每周仅能做15把小刀,现在有了电动砂轮这样的现代工具辅助,每周能做四五十把。一到巴扎天,他就去卖,一把刀的利润也就十来元。遇到熟人或欣赏他小刀的人,托乎提乐意对方给个本钱就拿走。 历练 “磨刀不是用眼睛看,而是用耳朵听,越磨越没有声音。” 巴扎上,同样尺寸、机器流水线做的刀15元,而托乎提的30元。在价高一倍的前提下,怎样才能受欢迎呢?托乎提成天在小院里琢磨,刀柄尽量选择黄色黄羊角,配上漂亮的红蓝装饰。这点,妻子也乐意帮忙,将这些小装饰规格整齐地裁出来。 在刀头外形上,他觉得不仅漂亮还要实用。他开始根据果树剪的形状把小刀改良,打制出内弯新月形刀头,有个漂亮弧度。 此外,刀柄和刀头的连接处最易出问题,如果手艺不好,用不了多久,刀把会与刀身脱节。在托乎提这儿可从未出过问题,他尽量将二者打得再紧实些,再在连接处抹上油调整。演示做刀过程时,托乎提端来一碗油泼辣子,将里面的油蘸了几滴。“滴了辣子油的刀子阿奇克(维吾尔语‘辣’与‘厉害’同音)!”邻居一语双关,连托乎提也笑了,腼腆地解释,“今天太不好意思,专用油用完了。” 最难的是哪一步?“开锋!”托乎提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,此前我一直以为刀子是否锋利取决于刀刃的用材。“磨刀虽然是最后一道工,但工序很多,刀是否锋利关键就看这最后一道手艺。”托乎提一边在砂轮上将刀磨出火星,一边用刀锋轻轻刮一下拇指甲盖。“没开好锋,刀子就同废了一样。” 要达成“锋利”二字绝非易事。托乎提除了用砂轮粗磨外,考验功力的是再用磨刀石、砂纸、毡子、棉布挨个磨,材质密度不同,手力巧劲和经验及时间也不同。这让我想起看过的一则报道,香港有个磨刀王,磨出的切菜刀能剃须。磨一把刀最高要上千元,甚至比刀本身还贵。 “磨刀不是用眼睛看,而是用耳朵听,越磨越没有声音。”托乎提轻握刀锋侧刮手臂,汗毛无声掉落。有点江湖味,我笑了。这令他有点不好意思了,“其实试刀子的办法很多。”他又拿来一张纸,刀锋落下就像拨开水面一样流畅。 一把小刀磨下来竟用了近半小时。那明晃晃的刀锋,让我有几分畏惧,这么利,用的时候不会伤着自己吧?托乎提摇摇头,越锋利的刀越安全!人们常常切到手,就是因为要用力切,刀时常打滑。如果刀子足够锋利,根本不用力就可以将东西切好。不打滑,自然不会切到手了。 忧虑 “年轻人静不下心,长时间坐在一处叮叮当当,他们可不干。” 三年前,托乎提的手工小刀越来越不好卖了,销售并未因他是当地唯一的手工小刀匠人而红火。他观察了很久,发现老百姓用刀子也开始讲牌子,“巴扎上的机器刀上都有精致的商标和标志。‘无名刀’即便是纯手工做的也没人要。”于是,托乎提将自己的名字凿刻在刀刃上,不过他却没想过注册商标。 虽然年纪不大,但小刀匠人都有一个职业病———眼睛劳损的严重,年纪越大越甚。近几年,托乎提一直寻摸着为手艺找个接班人。曾招收过两个徒弟,一个干了四个月,一个只干了三个月就走了,“年轻人静不下心,长时间坐在一处叮叮当当,他们可不干。” 他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15岁,正上职业学校。托乎提原本希望老大能接过他的手艺,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。“大儿子觉得这是又累挣钱又少的小生意。他的志向是以后干房屋装修。”托乎提只能把目光转向小儿子,“可他才12岁,后面是否乐意接班,谁知道呢!” 采访尾声,飘起了雨点,托乎提赶紧把几把小刀收进衣襟,像疼惜自己的孩子。我的心情有些复杂,现在别人种石榴、核桃都发了财,你后悔过吗?他摇摇头,“后悔什么,我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。” 后记 “吐古其”这个地名,当地人认为是“骆驼驿站”之意,曾经,这里作为古丝路南道重镇,商贾往来如织。去年,我曾采访过叶城另一个乡做乔鲁克靴的老匠人,后来他也做起时髦的皮鞋,而且向我自豪地展示脚上的皮鞋。我有点担心,将来人们是否还会记得这些匠人,这些老手艺又是否会失去传人?现在,托乎提的眼睛越来越差了,他的那份信念还能坚守多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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